長篇紀實散文《我愛我父母》第2章
來源:中國兒童文學網 作者:王泉滔
第02章
在黃淮平原的農家,春節這天晚上,家家戶戶都是吃著美酒佳肴,討論著初二去哪里走親訪友。今年不同,我從常勝溝岸回到村里,村頭站滿了人,大家七嘴八舌說著疫情的問題,村干部村西到村東,村北到村南,用小喇叭不斷地吆喝著同一句話:
“親戚不走,明年還有——,朋友不聚,明年再敘——”
我是一名醫生,大家議論的焦點一時都指向我,問我疫情的一些情況,譬如這個疫情厲害不厲害,厲害到哪種程度,會不會死人,死人能死多少,怎樣防控,不走親戚、不出門就得不上這樣的疾病了嗎?等等問題,其實我也說不十分清楚,因為早晨從醫院回來,醫院還對疫情沒有太多的宣傳。我開車從村西頭緩慢進入村里,把車窗打下和鄉親們問新年好,有人和我說笑話,真是從醫院回來的,還戴著口罩,其實口罩只是耷拉在胸前,沒想到,旦夕之間,社會變了,疫情嚴重的氣氛幾乎僭越了新年的喜慶。
村頭的棗樹處是一片較為寬闊的地面,說不上廣場,但是鄉親們一年四季說笑談桑麻的主要場所。這年的春節晚上更甚,大家幾乎忘記了回家吃飯,議論著疫情,議論著親戚,說哪哪鄉的路堵住了,哪哪村的路嘴封住了,想走親戚除非黑更半夜去。有人說,黑夜去也有人把守,F在是信息時代,一時微信群里翻了天,稀奇古怪的封村堵路的照片和視頻像空中的雪片一樣塞滿手機熒屏。有人說,是不是美帝國主義給我們放的毒?有人說,這也可能,帝國主義亡我之心不死,我們都要時刻警惕著。有人說,這也不是我們小老百姓操的心。有人說,這是混賬話,國家興亡,匹夫有責,“位卑未敢忘憂國”,真等到帝國主義侵入中國,受罪遭殃的還是老百姓!鞣N假說讓人興奮著,讓人擔心著,讓人思考著。
棗樹旁的村民站立著,流動著,人員越來越多。有人說姥爺打電話來了,說明天不讓去走親戚了;有人說舅舅打電話來了,也不讓去拜年了;有人說老表電話里說,要是走親戚,村口執勤的會把禮物扔在溝渠里;有人說不走親戚,省得吃胖了;有人說該吃多胖還得吃多胖,走親戚換著吃,不走親戚,鼻涕流嘴里誰吃誰的,一點也省不了;有人說不一樣,走親戚有酒有菜,在自家吃該省就省了,對身體有好處。大家說笑著,忐忑著,疫情到底是個啥樣子,誰也不清楚,都籠罩在說不清道不明的恐慌里,新年的爆竹聲失去了快樂的音符。
母親對我說,你給你舅打個電話,問問他村啥情況。父親說,還不都是一樣。我剛要掏手機,手機響了,我一看是舅舅打來的。舅舅說:
“祥,明天來拜年,不用來了,村里不讓進,疫情嚴重了,聽說去大城市的路都不通了!
舅舅掛了電話,父母問我,你舅舅說的啥?我把舅舅的話重復一遍,父母嘆息道:“可能全國都是這樣!
吃了春節的晚飯,很多人仍在村頭的棗樹下議論疫情的事情,新年的氣息好像淡到零點。
躺在床上,全神貫注地關注著手機上的信息,嚴峻的疫情讓新年的喜悅沖刷得蕩然無存,由于心情緊張,很久才入睡。
晨曦剛映在寒冷的窗欞上,村干部又用小喇叭吆喝開了:
“今年過年不出門,各家看好各家人;微信視頻來拜年,就是為國做貢獻!
醫院通知,正月初二八點所有員工到大會議室開會,我一骨碌爬起來,穿衣下床,洗臉漱口,和父母打一聲招呼就開車走了。
上文說過,緊挨著村前的溝叫新溝,新溝上有座二十世紀七十年代修建的水閘橋,雖有些滄桑,但精神仍存。車到橋前,村民正在用雜亂的樹枝和七棱八角的樹根,或用廢棄的架子車攔堵從南邊入村的唯一路口。大家看我過來,說,趕緊扒開,把他攔在家里,醫院誰還看病。我給早起的鄉親每人遞上一根香煙,他們和我說笑:“我們剛出了一身汗,還得扒開讓你過去,早知道等你走了我們再干!蔽倚φf:“都是疫情惹的禍!闭f著有一兄弟騎個自行車,貨架上捆帶著很多禮品從南邊回來,離老遠就大聲說:“去走親戚,到了村口,死活不讓進去,我又回來了,這年過的!贝蠹衣犃怂脑挾夹α似饋。有人開玩笑說,天沒明就吆喝不讓走親戚,你沒有長耳朵啊。
車駛出村莊,才感覺雪沒有停,因為雪花在車窗前的玻璃上忽忽悠悠、若即若離。昨晚的雪夜間可能休息了,也可能雪花少得可憐,地面看不到一絲雪花的倩影。
新年初二的早晨,往年是最熱鬧的時刻,今年不行,寂寥得很,即便古代的皇帝出宮體察民情,也不會有這種凈街的氣派。我一口氣把車開到醫院,四十多里的路程,沒有見到一輛車來往,沒有見到一個人在路上行走,見到的是村口巷陌小區的戒備森嚴的景象。
疫情嚴峻,防控刻不容緩,任何一個節點都不能出絲毫的紕漏,否則,后果不堪設想。為了安全,醫院根據上級精神自有一套合理合情合法的防控措施。急診科是醫院的窗口,也是醫院最重要的科室之一,病房大樓有嚴格的出入制度,鄉下診所關門停診,全身心投入到疫情防控中,鄉鎮衛生院嚴防嚴控,按綠色流程不斷地把發熱病人轉運到縣醫院來?h醫院是上級有關部門指定的救治醫院,急診科成了全縣人民的焦點,一時來急診科的患者如潮流一樣沖擊著每一位關心著疫情的人的心。
春節的雪零零亂亂地飄了兩天也就被春天的氣息吹散了。
雪停了,春天的氣息來了,但寒冷卻沒有星點的減弱。我走在上下班的沙潁河南岸,順河刮來的風依然有些刮臉,棉衣也裹不住渾身的清冷。孫子剛出生幾天,我又在急診科工作,為了安全,不能到他居住的地方去,還是自己把自己相對隔離起來吧。我居住的老宅和兒子孫子的住宅相隔幾千米,妻子、兒子、兒媳、孫子住在一起,我獨居一庭院,內心的孤單和思念油然而生,尤其是應該普天同慶的新春中。
疫情正值年關,返鄉過年的人早已回到家鄉,親戚不能走,朋友不能訪,想出門做生意,交通不便利,疫情的輿論幾乎把空氣凝固了。急診科的病人紛至沓來,盡管管理妥善,還是人滿為憂。新型冠狀病毒感染的肺炎的救治方案一版接一版地更新著,急診科交班都站在走廊里,把每一版的治療方案細學一遍并記在心間實不容易,但又義不容辭。
這天中午接近下一點鐘,我剛端起飯碗,突然接到科室的電話,說昨天轉上級醫院的一位患者,懷疑是新冠肺炎,醫院追問起來。掛了電話,我驚出一身冷汗,筷子棚在碗沿上,細細地回憶著昨天那個病人的每一個細節,胃口沒有了,胡亂地吸吮幾口面湯就往醫院跑去。
辦公室里坐滿了人,領導斂聲屏氣地聽著,一絲不茍地記著。
領導走了,我又把這位病人來院的前后處理經過和大家細細地核實了一遍,我堅信轉走的這個病人不是新冠肺炎患者。堅信歸堅信,內心的擔憂和責任驅使著我坐臥不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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